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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越夔门去买菜
发布人:重庆考古  2021-04-20

2001年以后的巫山大溪遗址工地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。随着移民搬迁的脚步声一天天急促,大溪镇一天天被掏空了。最后,繁华古镇只剩下了一片残砖碎瓦。镇上的居民全部搬迁以后,考古队员们便与世隔绝,生活很不正常了。

 

大溪古镇全貌

 

人去屋空

 

首先是信息来源中断。信息是思维与精神的营养,他们处于“饥渴”状态中。

我第一次去大溪遗址工地,知道他们生活困难,出发前以个人名义给他们采购了些食品,如小块腊肉之类,权当见面礼。到了大溪,几个考古队员从坡上下来,到小码头接我,白九江(现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院长)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,方刚(现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)急速检查了一番袋子后,正色质问,语气十分突兀:“报纸呢?!”

什么报纸?!

我大窘。论年龄,我接近于方刚的两倍,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原来他们已经很多天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了,手机信号忽强忽弱,电视机没有天线基本就是个摆设,甚至连个沟通交流的当地村民都没有。

 

大溪考古工地发掘现场

 

第二年春天,市政协召开全委会,本人当时忝列市政协委员,分组讨论时,时任市委书记贺国强到我所在的第一组听取意见,我便将考古队在库区处境艰难的各种问题一一列举,希望引起重视,语气有些激愤。不久后,就有提案复函给我,说已经通过库区内尚在运转的文化机构,为各个考古工地订了报纸,并尽可能保证送到考古队员手中。我感到几分宽慰,貌似沙漠中降下小雨了。

其次,是工地的食品采购发生了困难。

米、面粉、食盐酱醋可以一次性采购并长期储存,但是肉食和新鲜蔬菜就比较麻烦。考古工地负责人派炊事员到数公里外的移民新镇去采购,但是新镇的配套设施往往不完善,买东西不方便,道路也没修好,崎岖的泥土路很不好走。于是有什么便吃什么,有一次连续几天餐餐炒莲白,然后连续几天餐餐吃土豆,或连续很多天餐餐都是腊肉。有时候,莲白、土豆、腊肉都不够了,几个菜盘子刚端上餐桌,立即便成了空盘子。伙食质量下降,大溪工地领队白九江的眉头越皱越紧。虽然队员们的工作积极性并未因此受到影响,但也免不了啧有烦言,发些牢骚。

有谁偶尔碰上村民挑着一担鱼从大溪镇的废墟中经过,便有队员立即飞跑报告白九江:“有鱼!有鱼!”大家也立即互相转告:“今天中午有鱼!”

不久,他们发现穿越瞿塘峡去奉节县城买菜比较方便。一是经常需要派人去奉节县办事,可以顺便带回蔬菜副食;二是奉节县的农贸市场供应比较丰富;三是交通方便,每天都有来往于奉节和巫山之间的县际班船定时停靠大溪。

 

乘船渡河开工

 

于是,隔三岔五地有考古队员坐着小轮船(有时是单独乘坐打鱼的机动船),乘风破浪地逆水穿行在瞿塘峡中。等他们返回时,顺水而下再次穿越瞿塘峡,手里就多了一只鸡或一只鸭,一笼猪肝或一刀保肋肉,还有一背篼时令蔬菜。自从找到穿越夔门去买菜的途径,大溪工地的食谱丰富多彩起来。

 

世界上有多少人为穿越过瞿塘峡而骄傲,又有多少人因为没机会穿越瞿塘峡而懊恼,而大溪工地的队员们,来来去去,穿越瞿塘峡就像从自家厨房走向阳台。

 

壮丽的瞿塘峡

 

他们对瞿塘峡了如指掌。峡口之外,冬春之际江水平滑如镜,俯身伸手便可抚摩;夏秋涨水时惊涛拍岸,吼声如雷,使人心惊肉跳;逆流而上入峡,首先从乌云顶下经过,接着过虎须滩,江水咆哮,扑击乱石,激起的波浪像一排排尖利的牙齿,小船颠簸,左右摇晃;到风箱峡了,可以上岸去步行通过夔门古栈道,那是别一番怀古风韵,有文才的队员不禁诗如泉涌:“瞿塘狰狞险,古道蜿蜒长,喜得幽林路,极目出风箱。”风箱指的是风箱峡,以西是真正的“门”,石壁如两扇门板直立起来,上接蓝天,下插江底,“门板”上留存着无数人文景观:摩崖题刻,神话传说,南岸石壁上的黄金洞(考古学家童恩正撰写的公众考古读物《古峡迷雾》中描写的那个山洞),还有令人浮想联翩的孟良梯……

 

乌云顶

 

也许,最使考古队员们感慨万千的是瞿塘峡正中那个地名叫“黑石”的地方。南岸峭壁上住着两户人家,这里是奉节县和巫山县的分界线,由此有了这个地图上必须标出的地名。一道白线似的小路紧贴着石壁,是两家人与外界沟通的唯一通道。队员们每次经过,都要抬头仰望那几间瓦房、那几片种着玉米红薯的耕地,生发出与世隔绝、生存艰难的无限感慨。这两户人家的生活,与大溪考古工地的生活,到底有几多相同、几多差异呀……

夔门以雄奇瑰丽的自然风光和深厚悠久的人文景观,熏陶着、感化着、滋养着、升华着考古队员们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境界,使得这些热爱三峡历史、贴近大自然的科学工作者,具有了一种务实中充满理想、粗犷中蕴含空灵的情态与神采。 

 

 

 ※ 此文为“文化遗产 赋彩生活”主题征文大赛作品 ※

文稿:孙丹年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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