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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生肖系列之龙的传人
发布人:  2024-01-19

“龙辰辰”是2024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的吉祥物,其形象融合了我国历史上多种文物形象的元素,整体造型精美别致,增添了吉祥物的趣味和古韵,突出呈现吉祥如意、平安幸福的美好寓意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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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一 “龙辰辰”形象来源(图片来源于网络,略有改动)

龙在生肖中排第五位,它与十二地支的辰时相配,又叫“辰龙”,辰时在中国传统历法中正是神龙行雨的好时节。几千年的文化历史积淀,生肖文化不仅是一种生动形象的纪年方法,更因其富有天文学和图腾崇拜因素,而对人们的生产生活有着深远的影响,具有典型的民俗特征。

与其他11个真实存在的生肖动物相比,龙是最为特殊的生肖,因为它是人想象出来的动物,是多种元素合成的形象,它的艺术形象有所依仿,又充满艺术变形。《说文解字·龙部》中说“龙,鳞虫之长,能幽能明,能细能巨,能短能长。春分而登天,秋分而潜渊”。由此可见,龙是极具神话色彩的动物。

 

龙的起源

 

1986年、1994年辽宁查海遗址红山文化时期(距今8000年)地层发掘出两块浮雕手法制成的龙纹陶片,一为蜷曲的尾部、一为盘旋的龙体[1](图二,1);另外还有由石块堆塑成龙的造型图案,全长19.7米,呈昂首张口、弯身弓背状[2]。这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关于龙的形象实物原型(图二,2)。

20世纪初内蒙古兴隆洼遗址兴隆洼文化时期(距今8000~7500年)发掘出土以猪头代替龙首,身体用石块堆塑的龙形摆塑(图二,3)。

1998年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仰韶文化时期(距今约6000年)出土了由蚌铺成的关于龙形象的组合图案,有龙虎(M45)、龙虎鹿蜘蛛(浅地穴)、人骑龙和虎(灰沟)三组[3](图二,4、5)。

1993年湖北新石器时代焦墩遗址(距今约6000年)发掘出卵石摆塑龙,头东尾西,鹿头、鱼尾、蛇身、兽爪。龙首高昂,躯干横陈,扬角张口,腹下有足,背部有鳍,尾端上卷,鳞片层层,被考古专家称为“长江流域第一龙”(图二,6)。

2002年河南洛阳二里头遗址(距今3700年)发现了一件绿松石龙形器,整体由2000余片绿松石组合而成,嘴部略微突出,青、白玉组成鼻梁,绿松石的鼻头硕大醒目,圆饼形白玉为睛,龙身呈波浪状。“龙辰辰”的龙面造型就是以此为原型。(图二,7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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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图二 各遗址出土龙形象文物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1.查海遗址出土龙纹陶片;2. 查海遗址出土堆塑龙;3. 兴隆洼文化出土摆塑龙; 4. 西水坡遗址龙虎图;5. 西水坡遗址出土人骑龙与虎图 ;6.焦墩遗址出土卵石摆塑龙;7. 二里头遗址出土绿松石龙形器

以上这些丰富的考古材料说明,远在8000年前,以龙为图腾的原始宗教业已形成,这为我们探索龙崇拜的起源及其形象来源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。

自古以来,关于龙的形象来源说法不一,其形象各有特点,又有融合,其原型为多种动物的结合。《潜夫论》(东汉·王符)中为“角似鹿、头似驼、眼似鬼、项似蛇、腹似蜃、鳞似鱼、爪似鹰、掌似虎、耳似牛”;《尔雅翼》(宋·罗愿,元·洪焱祖)记载“其形有九似:头似牛,角似鹿,眼似虾、耳似象,项似蛇,腹似蛇,鳞似鱼、爪似凤、掌似熊”;另一种说法是“嘴像马,眼像蟹,须像羊,角像鹿,耳像牛,鬃像狮,鳞像鲤,身像蛇,爪像鹰”[4]。关于龙的原型考证更是众说纷纭。

以大蛇为原型

闻一多在《伏羲考》中运用图腾理论并结合对古代文献的训诂学分析与研究,得出了龙的产生是以蛇为原型的看法。他认为在远古时期有一个以蛇为图腾的氏族,通过战争、通婚等各种方式兼并了其他许多的氏族,并吸收了各个氏族的一部分,糅合进以蛇为原型的图腾,于是形成了由许多不同图腾糅合成的一种综合体[5]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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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三  陶寺遗址龙山文化时期出土蟠龙纹陶盘(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藏)

陶盘上的蟠龙纹饰是在黑色陶衣上施朱红色的彩绘,头在外圈,身向内圈,颈部上下对称绘出鳍或髭状物,从身、尾、目的形状和它口吐长信的特征看很像蛇,但从方头、巨口、露齿看,又有其他动物的特征,显然这是集两种或多种动物的特征为一体。

以鳄鱼为原型

鳄鱼与恐龙一起出现于三叠纪晚期(距今约2.5亿~2亿年),距今大约6500万年时发生生物大灭绝事件,鳄鱼躲过劫难活了下来。被称为“活化石”的鳄鱼目睹了爬行动物的衰败、恐龙的灭亡,见证了哺乳动物的兴起和人类的成长,是一种演化得极其成功的爬行动物。袁靖在《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》一书中梳理了鳄鱼说的理论依据,并推测扬子鳄应是鳄鱼说的原型[6]。

考古遗址中出土的鳄鱼往往由于骨骼过于破碎,且缺乏明显的特征,所以并不多见。重庆巫山大水田遗址(大溪文化时期距今6300~5300年)出土扬子鳄骨板[7],说明长江流域是鳄鱼的理想生长环境(图四);在黄河流域多处遗址(龙山时代距今5000~4000年)中出土了鳄鱼的骨板,说明在4000多年前,黄河中游地区的气候环境适宜鳄鱼生长[8](图五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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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四  重庆巫山大水田遗址出土扬子鳄骨板(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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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五 黄河流域出土扬子鳄骨板(图片来源于《黄河流域出土龙山时期扬子鳄骨板的多种同位素分析》一文)

除此以外,还有以蜥蜴、马、蚕虫、猪、熊、恐龙等形象为原型的说法也存在[9]。

 

龙的象征

 

远古人类经过了漫长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与他求意识的树立,将图腾信仰神圣化、合理化,并将人们的精神团结一致,使之成为维护社会秩序的准则,这也是祖先崇拜的一种具象表现[10]。“龙的传人”就是远古先祖对于龙图腾符号崇拜的具象表现,龙作为一种权利意识和政治权威的符号象征,被赋予一定的超自然现象,表现了古人的一种认知与寄托。

龙具象形态的产生与农业发展有关。当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时,古人便开始关注洪水与旱灾对农业生产所产生的影响,他们开始关注天象四时、水旱天灾[11]。古代的农业生产以观象授时为前提,为此古人根据恒星不同的形象建立起不同的星座(星官),形成我国传统的恒星观测体系——二十八星宿:四宫(东宫为龙、北宫为玄武、西宫为虎、南宫为鸟),每宫各辖七宿。其目的是为古人的生产与生活提供准确的服务时间,指导不同季节的农事活动[12]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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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六 月行苍龙星座画像石(东汉·南阳汉画馆藏)

《礼记·礼运》(战国·孔子)曰:“麟、凤、龟、龙”,谓之四灵,龙是人们心目中的吉祥瑞兽“四灵”之一。在中国传统的认知中,龙能降雨,是人们祈求风调雨顺、农业丰收的神物。《论衡·寒温篇》(东汉·王充)记载:“以龙致雨,雨应龙而来”。古代的求雨仪式是重要的祭祀活动,在求雨仪式中会举行焚巫尪(wāng)(《礼记·檀弓下》)、作土龙(《春秋繁露·求雨》)、舞雩(yú)(《周礼·春官·司巫》)等祈雨活动,以祈求风调雨顺。

龙在中国和天地间万物都有着联系,龙有神物、吉祥物多种身份,它既能通天见神,又能给人们带来吉祥,同时,龙还象征王权、君德[13]。夏代就以龙作为国王的象征,从春秋战国开始,龙与帝王的联系更加密切,到后世逐渐成为皇家的专利、王权的象征,直至封建时代结束。

 

龙的形象

 

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,龙的形象也在不断改变,这个过程是随着人类认知的进步不断变化的,从龙形文物的造型、纹饰等方面或许能更清晰发现龙形象的演变特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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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七 龙形象的演变(图片源自网络)

1、2玉龙 (红山文化时期·中国国家博物馆藏);3.圆雕玉龙(商·中国国家博物馆藏) ;4.青铜爬龙(西周·陕西扶风海家村出土);5. 邓仲牺尊(西周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藏);6.错金银四龙四凤铜方案(战国·河北博物院藏);7.帛画(西汉·马王堆1号墓出土) ;8.画像石应龙图(汉·南阳英庄出土);9.鎏金走龙(唐·西安博物院藏);10. 铜坐龙(唐·首都博物馆藏);11.《六龙图》局部(南宋·陈容) ;12. 九龙壁之一(清·故宫博物院)

从图七中可以看出,新石器时代的龙注重整体造型与线条美感,着重雕琢头部与五官,身态蜷曲,具有一定的原始形态(图七:1、2);商周时期龙的形象相对复杂,身体仍以蜷曲姿态为主,对于五官与身体的细节雕刻更为精细(图七:3、4);战国时期的龙姿态更为伸展,五官、身体、四肢的细节表现出现多样化发展,展现出强烈的气势和生命的韵律感(图七:5、6);汉代的龙形象繁多,对于胡须、舌头、眼部、四爪、鳞等部位细节刻画的把控度更高,往往配合人物、动物、植物、云雷纹等图案体现画面的完整感,整体风格更为灵动、飘逸和传神(图七:7、8);唐代的龙昂首挺胸,写实风更强,通过表情神态、肢体动作等细节表现出威严霸气、势不可挡的力量感(图七:9、10);宋代的龙四肢刚劲有力、多以腾云驾雾、穿越花草的姿态体现其雄壮有力、变幻莫测的神秘感,尤其是“所翁龙”[14]的形象成为基调(图七:11),后世所画的龙都是在此基础上进行演绎[6][8](图七:12)。

龙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,作为多种文化的凝聚与积淀,已经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扎根、深藏,几乎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打上了龙文化的烙印,并且龙文化的观照视角、龙文化的审美意识,已渗透于社会文化的各个领域、各个方面[11]。几千年的文化历史积淀,龙这一形象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现代文化相结合,融入了时代元素,赋予新的含义,展现出独特的魅力和旺盛的生命力。


注释:

[1] 濮阳市文物管理委员会,濮阳市博物馆,濮阳市文物工作队:《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简报》《文物》1988年第3期,第1~6页。

[2] 辛岩:《阜新查海新石器时代遗址》《中国考古学年鉴(1995)》,文物出版社,1997年,第114页。

[3] 濮阳西水坡遗址考古队:《1988年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简报》《考古》,1989年第12期:1057~1066页。

[4] 鹿艳芬、王姝:《从龙纹的演变看中国历史的发展》《文物世界》,2017年第4期:第11~15页。

[5] 刘伟:《论龙的起源与龙文化内涵》《中国民族博览》,2018(04):第5~6页。

[6] 袁靖:《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》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2023年4月:第145~165页。

[7] 资料存于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动物考古实验室。

[8] 张兴香、李雍、吴晓桐等:《黄河流域出土龙山时期扬子鳄骨板的多种同位素分析》《人类学学报》,2021年第40卷第1期:第75~86页。

[9] 张维青:《龙:原型、符号和记忆》《山东艺术学院学报》,2012年第2期:第4~13页。

[10] 庞进:《龙文化的哲学思考》《西安联合大学学报》,2001年第3期第4卷:第95~99页。

[11] 吴生道:《浅谈龙的起源》《中原文物》,2000年第第3期:24~74页。

[12] 冯时:《龙的来源——一个古老文化现象的考古学观察》《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》,2011年第24卷第5期:第1~5页。

[13] 周保平、贺俊彦:《汉画祥瑞龙》《中原文物》,2008年第6期:第79~102页。

[14] 宋代画家陈容,字公储,号所翁,尤其擅长画龙,其所画之龙被称为“所翁龙”,成为后世画龙的典范,形象与我们所认知龙的形象更为贴近。

图文:李 凤  / 刘莲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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